死不了


是杀手,植物杀手。爸爸妈妈家公家婆种花种蔬果全茂生茂长:花儿成片开,果子结累累,蔬菜吃不完。我种的花卉开得再美、养的蔬菜再肥硕,最后通通都枯萎。这对前阵子迷上种植的我,打击可不小!终归就底,只怪自己爱心不足,毅力缺缺;心情一郁闷,就把阳台上的植物们给冷落。一周、两周、三五周……即不浇水,也不施肥,更甭说修枝剪叶了,一手打造的一片翠绿,怎么不瞬间凋零!

绝境中,独有一花,待我如痴。她不怨,也不恼,天生天长,雨天花被打个眉眼低垂,太阳一出就昂起头:浅浅粉色,姹紫嫣红,在湛蓝的天空下,在嫩草染绿的山坡前,她花瓣薄如蝉翼,微风中轻轻抖动,橙黄的花心,缀满花粉,煞是好看。我无法不天天到阳台上数:一二三四五,一共开了多少朵?

我们管她叫“太阳花”,向着太阳开。望她一眼,如晨光拂晓,温暖和煦。在无精打采的日子里,我足不出户,偶尔掀起窗帘望向窗外,她不吭不卑,不言不语,总守候那里。罕见的微笑让我紧绷的心情,顿时松懈,烦恼和不愉快也没有了。“我的太阳花真了不起,全部植物死光光了,只有她死不了!”我发照片给妹妹,她说:“这样美!多种些啦!养花有疗愈功效。”

妹妹的小小阳台,早已水泄不通,黄瓜、番薯叶、玉蜀黍,生菜、辣椒、柠檬树,非洲菊、薰衣草、水仙花……叫得出名字的,唤不出名字的,都长齐了。闲暇,她躺在阳台帆布椅上,翘起二郎腿,抱着心爱的天竺鼠,边淋浴着阳光,边欣赏着植物,慢悠悠喝着冷饮。她发照片炸我手机,紫红、橄榄绿,收成蔬菜一叶叶。“太晒命!”我恨。当然,时间与爱心的付出,缺一不可。她观察生长状态,挪动光照位置,赶鸟灭虫施肥添新泥……哪片菜叶多添了几个毛毛虫的啮印,她必然也知晓吧。

回到阳台,我拔除枯叶枯枝,着手整理奄奄一息及死翘翘的花、菜们,打算重新出发。我无法不对不屈不挠的太阳花表示钦佩。是她,让我在绝望中瞥见一点微光,闪呀闪的,好似提醒着我:死不了!死不了!折磨再痛苦,煎熬再难受,熬一熬,挺一挺,终将过去,且让它过去……

后来在谷歌上搜查,得知小小太阳花确实有个别称叫“死不了”。“啊!”我叫起来。“原来我的美美花真的叫‘死不了’!”我只记得她学名是Portulaca grandiflora,常用名早就忘了,中文名素来不知晓。伴侣蹙着眉,摇摇头问:“怎么这么难听!”“会吗?”我一愣。哎呀呀,十八的姑娘诗情画意;二八的少妇风花雪月;三八的妇人只知下班回来怎么快炒三两道菜,提醒自己别让煤气炉上的水壶发疯叫,对衣醋加小苏打可去油垢的神妙也许亦感兴趣,至于,——花是花,美是美,死不了叫死不了,不是再贴切不过吗?

生活种种,让人疲累不堪,日复日渐渐只希望什么也不必想,愈简单愈直白烦恼愈少!

话说回来,最初种死不了,是听从伴侣的提议。有别于父亲独爱淡雅水梅和正直竹子、母亲对千百种肉肉植物爱不释手,他和我一样,喜欢赏心悦目、色彩缤纷的花卉。我以为伴侣爱此花乃恋她美,原来美以外并非别无所求。好吧,其实“花”家也有个雅名,叫松叶牡丹。她一身纤柔,粉粉的水红色无异于姑娘害臊时,一脸的嫣红!

喜欢花,想赏花,又懒得看顾花?养松叶牡丹吧!


连结:叶家乌贼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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