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用尺畫線

到东马代了一星期的课，就因为移民厅拒绝给非教育局派遣来的老师发工作证，而结束了短暂的代课生涯。在短短的一周内，教学倒发生了不少趣事。这里谈谈画线。

话说给低年级的学生做作业，簿子呈堂时，学生们的作业簿里丑怪潦草的字迹暂且不提，连最基本的线条，都不用尺规规矩矩地画下：有的像被疯狗咬过的碎布边，有的像乩童画的符。我噘了噘唇，问怎么不用尺。“没有尺！”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。那答案叫人咳呛，我蹙着眉：“没有尺不会买尺吗？”他们歪一歪脑袋，答得更为顺口：“没有钱买尺！”我不喜欢这样的回答，眯起眼睛不露牙地笑。我想学生也不会喜欢我的笑，带点邪恶的笑。“好吧，没有钱买尺，要用手画线对吗？”这时候，有些学生察言观色，或许读到了那静静的杀机，不敢作答；一些学生则呆头愣脑地说，是的！

我想起从前念建筑时，第一堂课讲师让我们画线的事：空白的一大张画纸，就以铅笔每距一厘米打一个记号，然后不许用尺，必须打横地画，一条又一条，直至画满整张A2的画纸。画完了横线，再重复同样的距离，打直、打斜地画。一张、两张，三张……一直到第七、八张时，讲师才点头接受我们的画。当时觉得讲师不可理喻，日久才知道，一张草图的质数好不好，与线条的轻重力度等是息息相关的。

我把画线的那堂课给学生们说了，何怕他们不愿用尺：“你们没钱买尺，老师也不好逼你们去买嘛。好吧，下一次交代功课时，那些没尺的同学就多做一份像老师刚才讲的，画线的作业！等你们画得不需要用尺，却像用了尺时，老师就不会骂你们了！”课室里一阵喧哗。

“怎么啦？你们不是没钱买尺，对空手画线很感兴趣吗？”我的眉头悄悄地、轻轻地，往上一挑。“不——不！我们有尺！我们以后都会用尺！”学生们飞快地、可爱的，回答。

“吼，好吧！”……

第二堂课，学生们的作业，线条都画得整齐多了。

或许那只是短暂的效应，在我还没办法确认以前，代课生涯已宣告结束。我只是想让学生们明白，不管是课业还是生活，能够轻易办好的事情都拒绝全力以赴，那许多的难题，要如何解决呀！

《星洲日报·星云版》2010-09-1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