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ig Big World

图：摘自http://sgiff.com/

  

Big Big World是一部唯美的土耳其电影。导演Reha Erdem身兼编剧，说故事技巧细腻生动，无数个暗喻营造了意象，辅佐主题概念。

故事讲述一对孤儿院长大的少年兄妹，妹妹Zuhal被领养后，养父母以孤儿院欺骗他们，其实他们不是亲兄妹为由，拒绝哥哥Ali跟妹妹见面。中年的养父还打算纳Zuhal为妾。为了救出Zuhal，Ali带着刀子再次叩门。他杀死Zuhal的养父，成为罪犯。警铃响起，两人长途跋涉，踏上逃亡之路。

开着摩托车，驶过一条条公路，他们来到一片芦苇海，越过芦苇海，沼泽林成了他们暂时的庇护所。他们在湖畔搭建一个简陋的棚子。风吹过，水流过，他们饥餐野果，夜宿棚子，同溪流、小舟、草木为伴，与蜘蛛、青蛙、乌龟、蜻蜓为伍，生活写意，日子如诗如画。

为了实现离开森林、建一个家的愿望，白天Ali到城里打工筹钱，Zuhal像一个影子，在林中飘荡，孤守着棚子，寂寞无边。而Ali跟同事到流动游乐场，受到妓女诱惑，与妓女发生了关系。一觉醒来，才发现口袋里的钱已全被取走。Zuhal得知后，伤心、失望、气愤。她的眼神，如怨如诉，日子也更空虚。

林里出现了一个失智老妇，不停寻找自己的父亲。后来的某一天，她死在林子里。Zuhal用枯叶把她的身体埋住，只露出一只手。风呼呼，Zuhal伸手握住老妇的手。在举目无亲的林里，她凭着触感，仿佛感受到来自死人的柔情抚慰。当老妇的尸首被带离树林时，Zuhal歇斯底里，疯也似地追跑哭泣。孤独与无助的刻写，令人战栗。

故事的结尾，身体日渐虚弱的Zuhal下体溢血，倒卧血泊中。当初Ali曾问她，养父是否对她做过不安分的事情，她不语；在湖畔洗浴时，她丰满的少妇身体早就让敏感的观众洞悉秘密。当Ali把像有性命之忧的Zuhal送往医院时，他害怕被拘捕，又匆匆逃离。藏身在医院附近，Ali想到医院探看、追问情况，又跑了出来，痛苦不堪。像在梦中看见幻影一样，林中出现过的山羊再次出现。它从哪里来？它象征些什么？“阿爸——阿爸——”，Ali对着山羊嘶喊，声音响彻日暮。电影的落幕字，已然滑下。

无论是失智老妇寻父、Zuhal握住老妇的手以得到慰藉，还是Ali绝望地喊“阿爸”，父母的缺席给孩子带来的无助感，是故事的主题之一吧。隐喻的手法给观众带来想象空间，好比一首好诗，可让读者产生不同的诠释。除了父母，故事也探讨伦理关系。Ali和Zuhal的兄妹情，充满暧昧。Zuhal未必只把Ali当一个哥哥来依靠。当她发现Ali跟其他女人有亲密关系和举动时，她的表情、她的反应，充塞着气愤、忌妒与痛苦，那绝非一般的兄妹之间会产生的。那种复杂的情感，也许是男女主角本身也理不清的吧。

Ali和Zuhal初到沼泽林时，Zuhal脸带稚气地问，“你觉得会有蛇吗？”“不会吧。”Ali答。镜头下，蛇就出现了，——蛇悄悄出现，静静隐退，在电影中不只一次，而是一而再，再而三。然而，蛇没有危害Ali，也不曾袭击Zuhal，隐隐揭露自然界的生物再邪毒，也不比人性的丑恶。以Zuhal的养父为例吧，她不仅霸占了少女的身体，还不近人情地剥夺了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妹见面的权利。也许假借宗教之名，再娶无罪，可Zuhal经历的阴暗面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
撇开严肃的课题不谈，电影的配乐诡异、奇幻，悠远、迷离，有一种把人心抽空的感觉。影片的声效，丰富多姿：风声飒飒，水鸟嗷嗷，狼吠嗷唔……画面色泽饱满：划小船、鹭鸶飞、蛇出没、芦苇摇曳、林里奔跑、月光洒下，两人接吻、水中交缠……取景的每一个角度，都像一副画，唯美得令人沉醉。尤其喜欢Zuhal在横卧的树干尾巴，躺成无声的寂寞风景图。主角的演技更是精湛，饰演Ali的Berke Karaer目光深邃、眼神勾魂、蓄着胡子、体格瘦小而矫健，把Ali的英雄气概、对妹妹的怜爱和守护之情，以及最后的彻底无助，诠释得近乎完美。饰演Zuhal的Ecem Uzun一头棕色长发，脸上缀满雀斑。她身段丰盈，好似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小美人。即像风韵十足的成熟妇人，又似稚气的邻家女孩，她是如何把女主角的心理状态，把握得如此逼真呀？

遗憾的是，这类杰出的作品，非商业影片的缘故吧，除了逢电影艺术节，平时在电影院难得一见。

 《星洲日报·星云版》2017-03-0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