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龙则灵（云南楚雄姚安县龙华寺）Longhua Temple, Yunnan

谁家小屋飘着袅袅烟，

这是仙子住的地方，

我在梦中把声音压得很低——

怕它惊醒。

蓝天浮着绿，

山坳爬着青黄，

稻田还是麦？

它沉沉地睡，

抱着树的影。

赖在窗前我不歇，

巴士摇晃仙般的梦境。

清彻的水跳出了湖面，

在我心海布下迷阵——

分不清我在哪里，

水在哪里……

那是往光禄古镇西山麓的途程，万倾田畴。水牛在耕种、妇女在插秧；孩童巻起裤脚，追逐在阡陌之界——像是画里的烟梦。

抵达西山脚以后，巴士攀爬而上。西山它形如游龙盘旋，山仞重峦突兀。近九十度的拐弯，突然的停煞：左侧的山崖、右侧的密林、尾随开来的私家车——梦里的人，都醒了。而其实这难不倒开车的师傅，他以高超的驾驶技术，成功地拐了个完美的弯。“呼！”众人松了口气，掌声响了起来……

步行登山访寺的林间小路上，细雨霏霏。疏树半藏云，远方的麦田朦胧地诉说着诗意。晴朗的日子，一路上栗树、茶树、香柏、扁柏、桂花、黄连木、梅子等千余株古树，该是郁郁葱葱吧！

古道旁有棵松树，形态尤其独特。松树它苍劲有力，傲然挺拔。导游说这棵松树树龄有一千多年呢！平时常有画家前来取景作画。我想起名句“岁寒，然后知松柏之后 凋也”。古时候，人们常用松的形象来品评人物、形容人的神姿。李白就作诗云：“为草当作兰、为木当作松。兰幽香风远，松寒不改容。”以松喻刚直不阿。听松 风，也是文人雅士的风雅之举吧。陆游曾说过“陶公妙诀吾曾受，但听松风自地仙。”松石间意，便若神仙中人。我看着松树奇特的形象，想它本来都是一个活画本 呀，不只让人感到审美的快感，也产生怀古的幽思呢。

雨过天晴以后，一股盎然春意拂面而来。世界作家团让导游领着，继续前行。我则刻意放缓脚步，走在队伍后头。闻着土的芬芳、草的青涩，不其然地醉了——

其时正值四月末。一名男子自前方山路迎面而来。他一袭貉皮轻裘、一剑一囊，看上去不过 二十来岁。他的眉梢眼角，似有愁思无限、郁闷难宣。

此地虽非华山，可此君一眼望去，不难认出正是一代大侠风清扬！想起独孤九剑，我精神为之一振。兴奋得全身毛孔都张着了。

而可惜呀可惜，只是一眨眼间，风清扬却已不知去向……

是一抹烟吗？是一朵云？反正西山麓的意境，勾勒的全都是武侠小说里深山、高人、隐士的联想。

为免脱离大队，我加快脚步；但觉脚步轻盈，霎时就追上了团友。莫名练就的轻功，叫人恍惚难明。

拾级而上，写着“龙华古刹”与对联“佛生极乐世，山辟大唐年” 的大门，伫立眼前。怒发冲冠的神雕塑，嵌在大门两侧的墙壁凹陷处。他们是寺的守护神，阻挡妖魔鬼怪入侵圣地。

大门的背面，匾额写着“通幽处”，联曰：“到此方知官是梦，前生安见我非僧”。世人求功名、图富贵，一生庸俗劳碌；焉知功名富贵如浮云，生不带来，死不带去。思索及此，我淡然一笑，再往联的下方看：左右一龙一虎，画像栩栩如生。始建于唐天佑年间（公元９０４—９０７年）的龙华寺，在世间已逾越了千年。那这古寺里的卧虎藏龙，是否已经了却尘缘，遁入空门？

龙华寺境地幽胜，寺内的建筑庄严宏伟。古代宫殿式的建筑有明显的中轴线居中。经过左右相望的钟鼓楼、过道阶梯通往天王殿。殿内弥勒佛笑脸盈盈，四大天王脚底 践踏着“欲念”与“邪恶”二鬼。人生在世，要是控制不了自身的欲念与邪恶，往往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。欲念与邪恶，怎么可以纵容呢？

再往寺内前走，一路经过供奉菩堤女的放生池、重修龙华山活佛寺的碑记等，抵达了正殿“东亚大雄”。

“大雄”是释迦牟尼佛的德号，大雄宝殿的主尊自然是释迦牟尼佛。正殿内的佛像与门梁栋檐雕刻精美细致；披上袈裟的僧人与信徒正合什诵经。我们不敢打扰清修，于是都放轻了脚步，安静地录影、照相与观赏。

我站上门槛，想从较高处捕捉殿内肃静、庄严的全景镜头。未按下快门，团里的陈老师就急急地斥责：快下来！门槛不能踩！她语气严肃，我吓了一着。对佛教一无所 知的我，想来是犯了佛规？后来请教下，才知道不只是佛教，中国宗教道场的门槛，都不能踩。是华人的习俗吧，表示对主人的尊重，我们姑且就不踩……

龙华寺里共有大小房屋100余间。寺里院院相通，有如迷宫。然而，行走其间却尽可放心，诸位不会遇上负责管理寺庙的“老板”或“工人”，借假扮僧人来做“信仰生意”。

龙华寺是一个修佛的圣地，隔绝尘世的喧嚣。寺庙的古瓦野草滋长，寺内的壁画色彩稀释。而正因为它们都没有经过耀眼的修复，带点落寞与苍凉的感觉，更显古意。

悠久的历史，也让龙华寺流传了不少动人的传说。一位陪同的领导说，元朝大理国灭亡时，段氏相国高泰祥之女流落避难在此修行出家。后来失散的九兄妹在佛光菩提 的普照下，在此团圆。为了纪念她们一家团聚，每年的农历二月初八，龙华寺都举行一次盛大的民间庙会。相沿成习以后，遂成了今日的龙华会。一年一度的龙华 会，寺里人山人海，各地群众前来祈祥纳福。

另外，明代崇桢十一年，著名思想家、旅行家徐霞客，曾慕名游历至此。我在寺内看见石碑“徐霞客纪游处”时，感慨时光悠悠啊，相隔三百多年，我今在龙华寺，感受当年徐君《滇游日记》所载的“……寂空留止后轩东厢，其后有深峡下悬，峡外即危峰高峙，亭中药栏花砌其幽，墙外古梅一株……”

龙 华寺是一所独具特色的寺庙，宏伟而古朴。寺里的主持释传证法师说，来自四海的朋友有缘聚于龙华寺，是难得的缘分啊。他给我们各递一张祈福卡，祝愿我们身体 健康，家庭安乐。祈福卡是月前祈福文化节时所印刷，乃限量版。我非皈依佛主的信徒，把祈福卡收下以后，打算转送给一名与病魔抗战的善信友人，希望她喜欢。

离开龙华寺以后，我还是不时忆起龙华寺的一情一景：山下的田野、林间的古道、参天的苍树、庄严的佛像、精美的雕塑……尤其忘不了，那龙华寺内自井中探头的蛟龙。水不在深，有龙则灵。是龙华寺的灵气吧，叫尘世里的凡夫俗子，在虚幻似的寺里寺外走一回以后，深深地惦念与缅怀！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注：姚安龙华寺俗称活佛寺，位于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，姚安县城北12公里的光禄镇西山麓（民间称龙华山）。1981年9月，楚雄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公布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
《南洋商报·玩遍天下版》2009-09-17


地址：Longhua Rd, Yao'an, Chuxiong, Yunnan, Chin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