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手烟

我不抽烟，我害怕吸二手烟。只嗅多两分钟，就感觉自己中了毒，浑身不舒服。第一次在新加坡看见逮住我目光的美人，转个身，背过去，正吞云吐雾，我眼睛凸出，嘴巴关不住。噢，来自马六甲的我，像一只小绵羊，误闯入大城。

后来，公司附近的女士与男士们，身穿衬衫窄裙高跟鞋，长袖领带黑皮鞋，午休时段，下午茶时分，三番四次在办公大楼外的长廊上“充电”一番。我终于明白过来，那是一种“城里文化”。男士们抽烟素不罕见，OL们烟不离手也渐渐地习以为常。到吉隆坡生活之后，更发现无论S城K城，女士们除了Gucci和LV，口红和丝袜，香烟也成了“时尚”的一部分，不抽烟的男女才显得跟环境很有些不搭呢！

自己的女性朋友当中，抽烟者倒不多。我所知道的，学妹中有两人，一个受过情伤，一个得了忧郁症。老同学仅一人。跟老同学见面，她拉我去抽烟区，掏出一包香烟，用打火器点燃了火。火苗在我眼前晃动，我愣了一愣，烟卷入鼻孔，呛醒了我。老同学把纤纤细指轻压在唇上说：“Shh，请帮我保密，别让W知道，ok？”W，是我俩的密友。她个性乖巧，思想保守，老同学怕她会感到介怀。

我曾有个身高一八零以上的男同事，烟抽很凶。他成天对着电脑屏幕用AutoCAD画图，工作内容呆板，眼睛容易酸涩。他说，饭后一支烟，快乐似神仙，是抽烟让他把这份工一做十几年，天天对着电脑屏幕，视力仍然无损。偶有关心他的同事多劝两句，他就说自己只要活到五十岁。

是电影和电视剧，把型男帅哥的抽烟形象铭刻在普罗大众的心上吗？轻轻一想，脑海浮现出《天若有情》的刘德华，《英雄本色》的周润发，《重庆森林》的金城武，《色戒》的梁朝伟，《新上海滩》的王晓明……男主角总要吸一口烟，沉思片刻，缓缓地吐出。无独有偶，躺在书桌上的两本书，川端康成的《千羽鹤》，马家辉的《日月》，以作家肖像做封面的照片上，两人的指尖也都叼着一根烟。不叼根烟，没感觉了啊？！

女星抽烟也很销魂。我在网络上看过《盘点抽烟女星销魂照》的博文，其中以西洋女星为多。嗯，——在我们的社会，女性抽烟还是会引来部分非议，尤其对长者而言，是很具有“骚扰性”的。他们往往指着抽烟的女性指指点点道：“你看，你看，学人家抽烟，一看就是不正经的女人！”甚至听过这样的说法：“哎唷，女人抽烟多难看呀！人家还以为是‘打炮婆’！”

这类的偏见，不该在这个年代发生。不过，抽烟并非了不起的本事，争取抽烟上的平等对待，兴许女权分子也不非常稀罕？我不清楚。我只是个小女子，如果丈夫愿意一生守护着我，我也乐于永远蜷在他身侧，当一个贴心的情人。

回到抽烟这码子事罢！多年后与染上烟瘾的老同学见面。“在忙什么？”我问。“调理身体。”她答。“要备孕啊。”她补充。我想了想，道：“别抽烟了吧！真的，对胎儿不好。”仅出于关心。她两手空空，瞪眼睛回我：“我早就戒掉了！”很不高兴的样子。我噤声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。

我不抽烟。我贪生怕死。香烟盒上的戒烟宣传图，我瞥一眼就把视线闪开。庆幸的是，我的家人和伴侣都不是烟民，我不必吸二手烟。


2016-03-17《中国报》诸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