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不了代课老师

如果比拟为一场电影，那么我在东马的《油乡十日》它一上画，即拉下落幕——

到油乡美里代课，纯属机缘巧合。产妇和校方都找不到华文代课老师，而我硕士班刚毕业，对未来茫茫然未有头绪，在朋友介绍下，心想领两千五临教薪水虽然不高，可是在东马执教，能体验不一样的乡土风情，也许新鲜有趣，于是答应接下这份任务。

启程飞往东马前，待产老师捎来一则坏消息：代课老师只能领日薪，即周末与公假不计。按此推算，月薪只千四左右。想起在狮城工作的日子，途经百货商场见过征聘启示：售货员底薪千六，另加津贴！我难免抱怨：“怎么这么低呀！”电话那方，待产老师也无可奈何：“华教的路，一向艰辛……”不管怎样，既然事前答应，就以不变应万变吧！

左右思量，我搭上飞机，飞向陌生的另一方。美里的土地，平坦空旷；天空一望无际，白云像游牧在天宇的绵羊，自由自在。待产老师的宝宝出生了，虚弱的她还是伴着先生到机场接我，把我安置在他们家。

那是建立在新社区的新房，地点偏离市中心，离机场很近，日夜都有飞机划过天边，声音很响很响，贯穿耳际，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。我没有自己的交通工具，上下班都乘搭校车，出入不便。网络设备未安置，初临新境的我，一下与熟悉的世界脱了轨。

美里的晨曦很早，六点天就亮了。每一天，我清晨六点上班，下午两点下班。闲暇时就窝在睡房画画、写作；晚间不到十点，已在周公怀里安睡，成了隐士。

第一堂中文课，教的是预备班。班上有两个小魔头，老爱骚扰同学：拉拉他们的椅子，抢夺他们的课本，不端坐也不听课。其中有几位还上特别辅导班，学习国语字母A-Z。我以嘶喊的方式，才能让小魔头静坐两秒钟，仿佛训练马戏团，并非教华文。

代的另一堂课是中五华文班，学生乖巧听话，专心听讲，把我从地狱解救。点评作文时，学生们或会心一笑，或点头赞同，对第一次担任教职的我，带来莫大鼓舞。

坐月老师聘请的陪月阿姨是一名福州人，做菜本领强。她每天给老师熬鸡精，剩下的鸡他们不乐意吃，她自己也吃腻了，翻炒料理后，见我品尝得津津有味，赞不绝口，她满心欢喜，跟我分享了许多生活故事。坐月老师忙哺乳育婴，她两岁大的女儿晴晴二十公斤，聪明伶俐，天天缠着我，教我说福州话。

亲切的同事Jo和Theh，不是邀我一同用餐，就是周末载我四处走走：到加拿大山看第一座油井、去扇子公园散步、逛当地百货公司、参观海边别墅……

后来呢，后来校方通知，除非教育部派遣，否则西马人到东马工作，准证不批。“不是Satu Malaysia吗？”坐月老师埋怨，华文教师真苦。原来有别于其他科任老师，她上一次产假，教育部也不派代课老师。这一回，学生要面对中五检定考试了呀，她放心不下，自己找来代课老师，安排起居饮食，却遇上这等事。“你一定要把此事写成舆论！”她愤愤不平。

就这样，带着学生发挽留和不舍的简讯，我离开了美里。离开美里将近十年，提倡“一个马来西亚”政治理念的前首相早已下了台。就不知在新政府领导下，华文老师领产假时，教育部派不派代课老师呢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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