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瓶，摔不坏

大概瓶子们有灵性，喜欢它们温柔的角色吧！

玻璃瓶是容器，里头装什么，标签贴什么，它便是什么：酱油、米酒、苹果醋、葡萄酒……酱料用毕、饮料喝完，主人往往把它遗弃，或投进环保箱。

在我们宿舍出口处，便设有红黄蓝青四个环保箱。每逢周末，经过“Friday night”的狂欢（宿舍不乏洋人住户），环保箱的肚子，往往饱涨得合不拢嘴。白酒、啤酒和红酒的玻璃瓶们，于是排排队，立于环保箱上。日光一照，剔透的玻璃瓶颜色极美，随着游云移动，它身上彩色变幻不定，召唤着我。决意收留的玻璃瓶先要洗净，让它们泡澡一夜，隔日标签要么自行脱落，要么拿起刷子洗刷刷，玻璃瓶迎接新生。

注满清水的玻璃瓶，插上剪下大片大片的蕨类叶子、一株万年青，或瘦弱不堪、开着细小粉紫花或鹅黄花的野草，风吹来，野生植物轻轻晃动，静得那么美、那么美。也在玻璃瓶插上林中风雨打落的枯枝，在造型上略做修饰，以瓶口约束着枝丫，简约空间遂有了丁点禅意。游走他方带回的野花成了干花，迷醉软木塞塞着瓶口的玻璃瓶里，那流连不去的葡萄酒芬香。贝壳和相思豆，亦小跑着溜进里头。我把耳蜗贴近玻璃瓶，会听见它们喁喁私语，倾诉着未了的前世情缘……

晴朗的天时，窗前枝丫、绿叶和蓝天浮动的身影，打在帘布上。为帘布系上美丽的蝴蝶结，倘听到飒飒风声，抬起头，见阳光走进来，跳动的光线投射在无色透明玻璃瓶和彩色玻璃瓶身上。它们沉睡的灵魂，一霎时活转。

我的彩色玻璃瓶们色调明净，洁亮剔透，墨绿色、橄榄绿色、琥铂色等，摆在书柜上、几案等，来访的朋友一脸疑虑，问道：“不怕打破吗？”我摇摇头说：“不会呀。”朋友蹙着眉又道：“可能我太粗鲁，我家从来不敢摆这些‘fragile’的瓶瓶罐罐或装饰品……”风吹进厅里，拂倒瓶子，这样的经历不是没有过；“噼昂！”一声，玻璃瓶毁损并缺个角，或破碎击伤了手脚，类似的意外所幸未曾发生。大概瓶子们有灵性，喜欢它们温柔的角色吧！

后来我想，情系环保玻璃瓶，大概始自小时候。每逢拜神祭祖，母亲就会唤着我们到橱柜里挑花瓶，洗净后盛满水，到屋前花园采集好看的花儿。我们家瓷器花瓶有的高有的矮、有的瘦有的胖，形状各异；酒瓶款式也多元，酒饮用完，标签早已去除。然而我总是握着那只透明无色、高挑流线型的Otard XO酒瓶，走进花园。花园里，粉紫水红黄蓝橙，百合雏菊康乃馨，灿漫一片。我一边给玻璃瓶插上缤纷好看的花朵，一边轻快地哼着曲子。

当花束与玻璃瓶安安稳稳摆在神台上，一炷清香于香炉上飘来，在青烟袅袅的升腾中，花魂翩翩起舞，我悠然沉醉。啊，时光老去。如今望着玻璃瓶，偶然我忘了身在何处，一霎时会涌现推开门，到窗外采集花朵的想望。只是，我的花园在哪儿呢？

也许有一天，我会拥有自己的一片小园地。我要从老家带回许多我喜欢的花卉品种，让花儿朵朵开。到时候，我邀你一同赏花，在玻璃瓶里插上好看的花儿，你说好吗？


链接：叶家乌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