瞇着眼睛看编号

父亲到马六甲中央医院的药房拿药，登记编号纸上，写着2222，他看成3，又看成7，拿着纸张凑近眼前，看了又看，才确定是2222。抬起头，发现其他患者也拿着编号纸，看了又看。

红色打印的编号约莫五厘米，印在掌心大小的白纸上，轻轻松松跳进我眼帘。父亲怎么会看不清呢?

父亲年近八十，早前视线日渐模糊，以为是白内障，手术以后才发现，青光眼才是真正解决不了的问题，目前没有治疗方法，只能遏止进一步恶化。要是早些发现，该有多好啊!

人生无法重来，假使重来，解决了已知的困境，还是会遇上不一样的问题。生命中的不完美，唯有接纳和面对。也许，这才是真实吧。

“你看，你看，”父亲抽出上一次拿药时的编号纸，告诉我说，其他药房的登记编号，字都是这样大的，以前这里也一样，现在偏偏换成小的。

只见同样掌心大小，微皱的白纸上，黑色字迹比一个拇指头还大。“这里是眼科部哩，好像在作弄你!”父亲摇摇头叹息，并补充说:“来拿药的，都是眼力有问题的人，十个有八个是老人……”于是，他把这项革新，“归功”于“坐在冷气房里工作”的人，想出来的点子。

不身历其境，很难理解使用者的体验。每一次大雨天，我和伴侣走在狮城邻里或校园遮顶的行人道上，刚刚赞说遮顶设备真好时，遮顶设备就忽然中断一小路段，或是过马路部分，不设遮顶设备。“ 太可惜了，功亏一篑啊!”当我见到其他行人忘了带伞，被大雨浇成落汤鸡，如此感叹之时，伴侣就回说:“规划者如果坐在办公室里，没有自己走动，怎么会了解实际情况呢!”所言与父亲不谋而合。

前一夜，父亲拿着放大镜阅报时，也埋怨起现在的报纸，底色花绿绿的，字迹根本看不清，黑底白字的新闻，才看得清楚呀!他如此一说，我的心咯噔一下。一直以来，我重视视觉审美。虽然理解一项设计，首先不能忽略其功用性，比如海报就得清楚传达讯息，然而对于空间、美感等要求，在我心中从来不次之。报纸的版面多了色彩和插图，不是更丰富、更精彩吗?

当然，在众多读者中，与父亲或有同感者，也许不过那么一小撮人。父亲面对的困境，却让我在各方各面，有了多一层思量。

不只在能够言传的体验上，生活中人与人的相处，常常出现许多难以言喻的感受、无法苟同的看法等，令人抓狂。于是我想，不如换位思考吧!当长辈和我辈所思所想所做所为全然达不到共识时，自己和晚辈们的思想频率，是否又能趋于一致?

链接：叶家乌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