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意思

“想养边牧，可是我们住的地方这么小，它们是属于大草原的呀！它会鄙视我！”

巴士缓缓驶出校园，后排两名学子的对话，钻入了我耳朵。边牧竟会“鄙视”主人？这种拟人化的说法，是年轻人特有的幽默。我不想偷听，但词语太有画面感，想不听入心里也难。

再听下去，倒有点自讨没趣。

“小红书没意思了，抖音也是！怎样才能不刷到大妈呀！不刷到我姑、我爹、我妈……”

我可不是大妈！但早在高中时，就已当上阿姨。而抖音么，我不上，可我刷小红书。哎呀，这下好像被点名了！家里的外甥们，是否在想：“怎样才能不刷到我阿姨？”幸好我只是默默观看，不在小红书发帖。想刷到我的帖文，恐怕很难。但若他们发了些什么，又不想被阿姨刷到，就有些烦恼。拉黑？似乎太绝情；继续让阿姨张望，又觉得不自在。

之所以想起这一幕，是因为大学系友发来一个小红书链接，说马六甲某座美食中心结束营业了，真可惜。朋友之间分享消息，来源很少是小红书。我们这代八零后，青春时期流连的是部落格和面子书。那时大家在部落格上勤写文章，在面子上更新心情、发布生活照。

后来，一些朋友陆续告诉我，为了避免双亲、姨妈、姑姐和长辈的朋友们关注动态，只好悄悄迁移“阵地”，到Instagram活跃去了。而那，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。

“面子书是老人去的地方。”这句话我听过N遍。

兴趣班上最年轻的学员，28岁。有一回闲聊，他说自己为了搜水墨画资讯、关注水墨画家的作品，才上面子书。我哈哈大笑。在新加坡，水墨画爱好者以中老年人为主。原来，年轻人因兴趣偏“老成”，而“不慎”踏入“老年人的地盘”。

长辈曾经年轻，年轻人也终将变老。年轻时，我们不也想跟一些长辈保持距离？只是时代变了：以前我们避的是过年过节，客厅里那些到访时，爱扳起脸孔、教训几句的长辈；如今，年轻人避的是社交媒体上，以关注者身份出现的长辈。

对年轻人而言，社交媒体是他们表达自我、与同龄人互动的空间。长辈若以他们认为“过时”或略显“尬”的方式加入，就容易产生代沟或小小的文化碰撞。此外，不同年代对“酷”和“潮”的审美理解也不同，于是，也就有些年轻人觉得长辈发布的内容不合时宜，破坏了原本的氛围，啊，“没意思！”

等年轻人老去，不知是否就能体悟“被嫌弃”的感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