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年味
三十八年前,爆竹声噼里啪啦响彻元宵节那个夜晚,呼应鞭炮声喧闹似的,父亲刚解开系于大门的红彩,挺着大肚子、坐在厅内的母亲突然感到腹中一阵拳打脚踢,伴随着剧烈痛楚袭来的,还有那汹涌的羊水自双腿间流溢出来。“不行了——快——快送我去医院——”赶到医院,天未亮我已来到这世界。
提起这段往事,家人老笑我天生是个贪吃鬼,真会挑时辰,待在母亲的肚皮里吃尽年菜和年饼,年过完了才满足。这叫我执着于相信,在母亲的肚腹中,我已对农历年和团圆饭有独特的感受。我尤其着迷于与哥哥姐姐一同在晨曦唤醒的黎明里,忙忙碌碌帮母亲料理团圆饭的气氛,纵然当时我不知道,团圆饭真正意味着什么。
厨房一隅,我蹲踞着剖虾壳。一大碗细虾壳单薄,剔透的虾肉稍不留神,就捏个稀烂,我必须动作轻柔,小心翼翼,每每剖完,手指皮早发了白,皱成一团,怎么洗,始终腥乎乎的。谁叫我年纪小,不容握刀呢?负责切食材的是三姐,她把萝卜丝、豆角丝、猪肉丝等切得细。她越切越快,食材愈来愈小,不曾削落一片手指皮。四姐剁猪肉碎,笃笃笃笃,剁好了,拍一拍老姜——啪啪啪!液汁飞溅,交由母亲加入马蹄,增加口感和调味,让二姐以网纱油当外皮,把肉碎裹成肉卷。网纱油是猪肚里的一层油膜,以它包裹的肉卷香酥味美,唯独二姐有能耐帮这个忙,而不弄破它。
我们家厨房小,蒸笼却大、锅子也大,做出的年菜才够一家大小享用。厨房里热烘烘,姐姐妹妹手动嘴巴不肯停。母亲额上沁满汗珠,处理了猪肚和鸡骨煲咸菜汤,一边顾火候,一边炸春卷,到呈金黄色漂浮在油上时,以细目网火速捞起、沥油,炸完春卷炸肉卷,炸完肉卷炸苏东圈……
大姐在厅内忙打扫。不只除夕大扫除,每逢周末打扫房子,她都像轰赶鸭子一样把弟妹们赶出大厅。地板拖干净以后,就在厅的入口处设置关卡,确保我们脚板洗白白了,才许进屋。我们家一尘不染,大姐可是功臣!
油锅里滋滋响,蒸笼中雾气上升,各种香气漂浮在空气中。当我们完成任务,忍不住闪身炸物前,偷偷取来吃。“也不等凉了才吃,病了就别想过年!”母亲念念有词。谁乐意把这番话放在心上呢?
肥美的气味也召集了苍蝇,嗡嗡嗡满室飞舞。妹妹年幼担当不了繁重任务,只好负责拍苍蝇。哈,老幺的任务最沉闷!
当母亲炒好腊肠大蒜,哥已在神座前摆好供桌。我们把菜肴一一端上桌。母亲焚了香,我们就把忙在花园布置花草和堆砌假山水的父亲唤来,一起拜拜。“释迦摩尼显灵,阿公阿婆保佑,愿我们身体健康,出入平安……”
那年头,生活节省简约,只有除夕夜,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,人人手中扒着饭,眼睛望着菜,筷子你一来、我一往,好吃的菜瞬间抢光了,大家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。
“释迦摩尼显灵,阿公阿婆保佑,愿我们身体健康,出入平安……”许多年后,对于农历年与团圆饭,我味蕾上的殷殷期盼早已留在过去的时光里,回不去了,剩下的,只希望和家人聚一聚,和这丁点的愿望,那么小,也如斯大。
链接:叶家乌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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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是新年期间诞生的宝宝,是早在四十五年前,呵呵。
回复删除祝贺你猪年行大运。新年快乐!
👋也祝你猪年诸事如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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