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上一枚好看的叶子（学习篆刻）

我对叶的喜爱，不亚于花。一枚落叶捡起来细细欣赏，早在孩提时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。

就像人的长相各不相同，世上找不出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。不同的植物有不一样的叶子：形状、大小、颜色、质感，全不一样。即使同一棵植物，叶子细看也各有异同。我尤其喜欢站在雨树下，看风轻轻一吹，叶落像蝴蝶在飞。它们有黄有绿也有褐，当它们卧在一束束阳光跳跃的泥土地，浑然一副好看的图画。把美丽的落叶框起来，就是一副独特的艺术品。叶子夹在书页间，落地生根会长芽、苦瓜叶薄如蝉翼、香港胡姬叶伪装成荷叶……它们都是可爱的书签，寄寓着植物的灵魂；听它们喁喁私语，恍如漫步在林间小径。

做植物标本也是我的兴趣。许多年前，中学同学到韩国深造，给我寄来了美丽枫叶。我没到过韩国，可已闻见韩国的风雨滋养的叶子。后来姐夫到日本公干，也给我带回好些枫叶，红、黄相映。韩国的枫叶我还珍藏着，可惜日本的枫叶失踪在岁月的狭缝里……

年初参加一项篆刻工作坊，有机会跟两名狮城篆刻家陈振文老师（连结：想把画作带回家）和邓列成老师学习，我刻了一枚叶子。陈老师先向学员示范如何把石头末端的切面磨平：一手按着砂纸稳住它，一手拿着石块旋动，片刻之后，石块比脸面还滑哩！

这个动作需要熟练才能精通，一不小心握歪斜了，石面会出现不同的倾斜度。接着，他让我们用石头在纸张上画出模型，以铅笔打稿，设计要刻的图案或名字，再以钢笔描绘，反面向上，在石头表面打格子，把设计好的图案，复制在石头表面。

如果想刻的文字太复杂，可以设计成简化的笔画；亦可构思崭新的符号，来标志自己。第一次刻章，说难不难，说易不易。我心里明白，一个有意思的刻章，最好独一无二，就像指纹，无人能替代。如果缺少了个人特质，还不如把刻章任务交给机器去办。

陈老师提议，与其刻笔画复杂的“葉歡玲”，我可以考虑刻叶子。我双眼一亮，满心欢喜。也不知是不是与姓叶有关，自小我与叶子就结下不解之缘呀！

我拿起刻刀，尝试向老师示范那样，以适当的方向和深度，将设计好的叶子图案，刻在石头上。刻的过程中，两手并用。刻刀的笔尖为三角形，旋转会制造出不同的倾度和方向。老师说，要刻出书法的感觉，有力度。

刻完，抹去石粉，先用湿布抹，再以纸巾擦干。最后，边旋动石头，边按在印泥上，——均匀滚在润湿的泥板，然后在宣纸留下粗略的印记。老师说，如果有不满意的部分，如刻痕太浅，就继续修改。压痕满意了，就大功告成啦。

我初次完成的作品，略嫌粗糙。两位老师热心地帮我修饰以后，看起来就有摸有样了。离开前，老师送每人一把篆刻刀。带着篆刻刀和完成的作品回家，一路上我欢欢喜喜，计划接下来除了画画，也要购买砂纸、石头和印泥，好好学习篆刻，刻上一系列这些年喜爱的叶子造型。谁知道呢，计划赶不上变化。Covid疫情的蔓延，没重要事要办，人们都尽可能足不出户，更甭说遥遥奔波，到市中心书楼采购篆刻用品了。

于是啊，在一个风和日丽、采集了窗台植物那许多好看绿叶做标本的日子，有关刻一枚叶子的一切，又涌现心头。

站在窗前，我想我知足并且感激。细赏一枚好看的叶子、制作绿叶标本或刻一枚喜欢的叶子，就能让我的心情截然不同，这是许多朋友一点也不能了解的。


《星洲日报·星云》2020年6月16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