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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母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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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母校有一种什么样的感情,不大好说。这间古老的华文小学, 1922 年就创办了。每当带着外地朋友到马六甲玩,路过校门,我就指着说:“你们看,这是平民小学,我以前在这里念书!”说着,眉毛扬了起来。 我们一家,我父亲,我四个姐姐,一个哥哥,我,以及我妹,都在这里念书。母亲没有受过教育,不过,姐姐、哥哥到了入学年龄,她和父亲可是在报名日前一夜,就抱着矮凳去排队挂号,为孩子争取入学名额。 “替你大姐报名那晚,下起了大雨,雷轰隆隆响个不断……”母亲记忆了一下,说起来就像昨天的事。他们寄寓孩子们受了教育,将来走得更远、过美好的生活。 我初上学,又笨又呆的记忆,是很具体的。第一天上学,父亲找了一个座位,叮嘱我说: “坐这里吧!”哦。同座的她,是一个很高的女孩,眼睛很大,睫毛弯弯,笑容一若盛开的蔷薇。父亲走后,一群男同学在课室里跑跳,朝我的座位指一下,说:“虱子婆,你跟虱子婆坐!”他们都快乐活泼,好像早就结识了似的。 同桌的她,闭着嘴巴,闭得很是要紧。有个大个子忽然跑过来,朝地面啐了一口,挥手弄倒我的水壶。淅淅沥沥,雨落下来了,地下的蚂蚁在喊。我听不见,带着两只眼睛,看着同桌蓬蓬松松的头发,沉迷于当猎人的心无旁骛。虱子真住进她头上的森林了吗?虱子是什么形状的?我听到虱子的心脏在跳动 ——我想,我不喜欢虱子,我的头发是不给它们住的。 每天放学,校工都举起牌子,站到路口,张开双臂,把来来往往的车子挪开来,拦在左边和右边。一年级的小同学们极之神气,连奔带跳的,不管下午班主任怎么高喊着: “小心!小心!”一忽儿就闪到对面街去了。有一天,脚步声走完了的时候,校门口静悄悄的,整条大街旁只剩下我又矮又瘦的,独个儿缩在一角。我手足发凉,说不定父亲忘记,不来接我了。校工把大门锁上,走了。 “不回家?”下午班主任找着我。我抬起头来,看见黄昏的云彩泻下金光,落在他抹上油厚发蜡的白鬓上。他微笑看着我,和我并排站在一起,叫了一声我的名字,说:“别着急,老师陪你等。”他也是我的音乐老师。他有慈爱的面容。父亲把我带走时,天光已黯淡下来。我一步一回顾,留下深刻的印象。 学校的侧门外面,有一个摆摊子的麦芽糖叔叔。叮叮当当,我喜欢看他用两块铁凿子敲出一方一方颜色晶亮的麦芽糖。星星点子四溅,空气里漾起一种甜,刺激着味蕾,一想到就分泌出口液。我眼睛直

罗厘司机的女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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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一天天长大,父亲一天天变老。 我十八岁离家升学之后,经常乘搭朋友的顺风车回乡。车子开在高速公路上,不时有载满货物的罗厘摇摇晃晃,一闪越过我们,飞奔在前方。“路霸!”,“最讨厌这些罗厘司机了……”——每当朋友发出这样的怨言,我心里就涌现一股强大的反击力量,不觉脱口而出,“罗厘司机很辛苦的!他们这么赶,是担心货物送不完呀!” 罗厘司机往往让人与霸道和鲁莽联想在一起。其实,从成日在马路上奔波、在烈日下驾罗厘的司机口中说出来,就有许多柔情在里头。就让人觉得,这么一个负面的形象不打紧,再多的劳累也无所谓,顶重要的是微薄的薪金,足以供养依傍着他的妻儿和房产。 父亲近五十岁那年,经济不景气。迫于现实,他结束了经营多年的手工业,找到一份罗厘司机的工作。父亲驾罗厘运送过多少货物、开过多少公里路,这是谁也说不上来的。我能牢记下来的,只有那些清晨他当我们的 闹钟 、为我们备早餐和送我们上学的仓促身影;以及逾越了放工时间,他迟迟未归时,母亲的忐忑与不安。 父亲近五十岁那年,逼于现实,结束了经营多年的手工业生意。 父亲开的罗厘刹车器不灵活,窗子摇不上,冷气设备不能操作。公司不肯拿钱来修理罗厘,一天派下来的送货行程,距离之遥不可理喻,东西南北又不顺路。有时候,他在陌生的郊区迷了路;有时候,他开的罗厘突然抛锚。在那个年代,流动电话还未通行。父亲工作遇上状况,联系不上家人。那时他唯一的想法是:赶快解决问题,回家报平安。父亲曾经说过,他知道只有在他安全到家后,干着急的母亲一颗心才会松懈下来。 那段日子,我特别喜欢在临睡前溜进父母的卧室,爬上他们的床。等父亲洗完澡上床,我就躺在他和母亲之间,听他讲述一天送货所遇到的事情。父亲说话语调平平,像是没有大不了的内容,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每一件事,都很有意思。具体地说,比如他在穷乡僻壤找不到送货地址,当地的小孩便跳上他的罗厘,领着他穿进油棕园里的泥泞路,东弯西拐,柳暗花明又一村,来到了目的地。父亲离开前,那些小孩不忘问他,“叔叔,叔叔,你看过海吗?老师说,住在城里的人能看到海,我们好想去 看海 !”我的眼睛,总是直勾勾地望着父亲,期待一些新奇的高潮。其实喜欢的,也是那个特别的时刻——短短的十几分钟,跟他那么亲近。 父亲当罗厘司机的日子,皮肤一天比一天黑。那是毒辣阳光的杰作。有时候,乌云将光线遮暗了,下起雨来,雨珠斜斜打湿他的身子。父亲驾罗

有个哥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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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个哥哥,真好=) 我从母亲肚子里钻出来那天,哥哥和四个姐姐齐集在母亲床前,五个脑袋瓜挤在一起,往母亲怀里张望。哥哥最先被一股淡淡的婴儿香吸引,他伸手挪移婴儿身上的尿布,掀开一看,失望地叫起来:“噢,没有小鸡鸡的,是妹妹!”母亲感到鼻酸喉堵,一阵难过,拍着哥哥的背哄道:“妈妈也想给你生个小弟弟的……”但是哥哥觑着粉嘟嘟的女婴,“伊伊哦哦”地哄着,欢喜又从心底流淌出来,说句:“妹妹很可爱,不是弟弟,也没关系!” 按照母亲的说法,往后这小哥哥及四个姐姐,可是抢着要抱小女婴玩的哟! 可不是嘛,在我成长的过程中,哥哥也没少给我好吃好玩的东西,勾勒的兄妹情,忆起总回味无穷。 很快,我的小哥哥就承担起大哥哥的责任啦。在我学会行走以后,哥哥常牵着我的小手,沿着住家附近巷子走。一次,我受了大白鹅高声呼叫、展翅追来的惊吓,哥哥抓紧时刻把我抱起,带我逃亡。那大白鹅很快就追了上来,冲着哥哥的腿儿喙住,旋转不放…… 当然,我不光只是留这抱歉的情景给哥哥,还有一些往事是嘻嘻哈哈的。比如天空乌云很重,雨连续大点大点落下的日子,我家后院的水位就会上升,逐渐形成一口湖。哥哥往往一把抱起我,放入洗衣盆。他迅速挽起裤腿,下湖去,缓缓推动着洗衣盆。哥哥的手像篙似桨,撑呀划地,我仿佛坐在小船上,船身摇摇晃晃,我小手触着水面,把水面劈开,溅起了水花,弄得哥哥一身湿。哥哥不恼,也泼水过来。于是你泼我,我泼你,两人唱起了《泼水歌》,毫不理会那究竟是清水抑浊水。 入学以后,同学们上学、放学有乘学生巴士的,有爷爷踩脚踏车接送的,也有小小手圈在妈妈手心里步行回家的。独我,有一个长我七岁的哥哥,站在校门外等我。每当下课铃声一响,我穿过纷乱的人群,连跑带跳奔向那高高瘦瘦的少年身影——哥哥就会接过我沉沉的书包,牵着我的手消失在校门外。回家的路上,我们途经马来甘榜,一会儿停下脚步看母鸡领着小鸡咕咕咕在沙地里啄食,一会儿弯下腰眼睛盯住小小鱼儿嬉戏积水中。有时候,我们刻意亲近小鸡,母鸡就会急得鼓起翅膀,防御地想啄我们。我们欢叫着,跑得比风儿还快…… 回头一瞥,马来甘榜的每一条小路,每一个转弯处,都留下我和哥哥的欢笑声。马来甘榜要是有记性,一定记得哥哥牵我手的那个样子啊! 时光荏苒。一晃,我们都长大了。 哥哥勤勉向上,品学兼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