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你真好
后来我终于明白,住什么样的房子不是重点,至关紧要的是与谁同住。
我们从教职员宿舍搬去附近组屋,又从组屋搬回校园,再从彼宿舍楼搬向此宿舍楼。我们像游牧民族,居无定所,搬来搬去。搬家有多劳累,经历过的人一定明白——尤其告别单身以后,搬家不再是拖着个行李箱,格拉拉、格拉拉,装好家当便走。我们有冰箱、洗衣机;有微波炉、烤炉;有双人床、书柜和书桌……
搬家以前,需打包物品装箱;搬家之后,得拆箱把物品一件件取出,整齐收拾。间中少不了寻访理想新居、了解四周环境,和房东一来一往的交涉,乃至于交出钥匙,签新合约。现在,新居各空间在精心布置下,爽朗明净。饭厅有辽阔的景观视野,小小客厅面山,山上林木苍翠。微风把割草机碾过的草香,似有若无,浅浅远远地拂来。
静坐书桌前,听蔡淳佳、蔡礼莲和唐玉璇轻唱新谣《细水长流》。窗外树影摇曳,三两只巨大的白鸟拍着翅膀,飞向树梢,稍作栖息又飞走。天蓝蓝,云朵软绵绵挂在树梢上,仿佛触手可及。敲打着键盘写专栏,我迫不及待与读者分享此次搬迁之事:除了饭厅一扇面向绿的大窗,我拥有了小小阳台!小小阳台能干嘛?养花种菜呀!
种植勿须高昂费用,就能带来无限快意。把一颗颗种子埋进泥土里,看嫩芽抖落黑泥,冒出头来,芽儿向阳微笑,一天天成长,都让人窃喜。现摘的姜、葱香气浓郁,嫩滑的活力菜煮蛋花汤鲜美,土人参的小花粉红淡雅,是一朵一朵脸上的笑靥。过去我只能在窗台养殖这些小植物,如今我擦擦拳脚,网购了大小花盆几十个,迫不及待迎接它们,与种子相会。
然后呢?然后我们清洗了衣裳,晒在太阳下。看它们与阳光缠绵,难分难舍,我感觉青春了。“好香啊!”把身子裹在太阳用爱烤过的衣裳里,我鼓起掌来:“好久没穿上有太阳味的衣服了!”伴侣搂着我,热情闻嗅。
从高楼俯瞰,行人丁点个儿,比蚂蚁大,比蜥蜴小。双层巴士化身为妹妹儿时最爱的玩具车,轻巧开远。树在风中摇曳。“奇怪,怎么不早点搬来高楼?”我问,并自答:“不过以前那里也很棒,最喜欢我们书房外的风景了,那山、那树、那鸟……”探望我的白领翠鸟、冠斑犀鸟、黄腹花蜜鸟等,一霎时全映现脑海。
其实,住在底楼单位,坏处不少:一来湿气重,铁制品全生锈,二则果子、家具愣着、愣着,就长霉。白、褐、黑、黄,霉花朵朵,想起就鸡皮疙瘩。单位外墙上,不时传来“滴克、滴克——”壁虎的叫声。它们又黑又壮,十分肥美,老挨近我们家门口伺机潜入。十几层的住户,拉开各单位的垃圾箱把垃圾一丢,哗啦啦全灌入底楼垃圾槽的大嘴巴。远古时代就存在的蟑螂可狡诈!满满“美食”的垃圾槽满足不了它们,总想法设法溜进我们家做游戏……
怎么能住上好几年?怎么从不嫌弃?想想与伴侣一同生活,遇问题就携手解决:灭蟑螂药诱引蟑螂;樟脑丸、鸡蛋壳驱赶壁虎;大、小除湿机齐齐杀霉,醋也派上用场。“啊,有蟑螂!”每当我失声尖叫,杀蟑螂英雄就卷起纸棍,闪现身旁……
更早以前,入住组屋期间,也不曾埋怨。邂逅伴侣以前,我批评组屋设计千篇一律,外观呆板,住在里头,还不把人给憋坏!与伴侣同住组屋期间,却彷如忘了身居何处。夕阳时分,我们手牵手漫步在组屋区,边看孩子们学拳喝喝呼呼,边话从前。夜幕低垂,踱步走向商场,看一家家商店打烊后,服务员洗擦食物柜、收银员计算营业总额,装修工友更换广告牌,敲敲打打……
追溯和伴侣住过的房子、走过的岁月,我沉浸在多姿多彩的美好中。伴侣一声叫唤:“可以吃咯!”连同青椒肉片的香气,从门外窜入书房。我微微一笑,撇下电脑,到厨房舀了两碗清粥。其时,伴侣炒的一碟小菜,已端上桌。在新居饭厅享用热腾腾的家常菜,我的心充满温暖。原来,住哪儿并不重要,与身边人心心相印,息息相通,才是生命对我们的款待。
连结:叶家乌贼
是近期的事吗?恭喜你们新屋入伙,在弹丸之地觅得一处好雅室。感觉每次你的分享都让我对小新的印象有改观,就是那么雅致,你的文字太有魔力了
回复删除是的,谢谢你!
删除也不是魔力,只是用心体会一个个微小的美好=)
能够“隐于市”,觉得很幸运~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