芽笼八巷

“欢玲，来，你看，你知道吗？那里是什么地方？”兴趣班班长指着落地玻璃窗外，对面一间排屋问我。那间排屋外坐着几个男人。我摇摇头，表示不知道。

班长告诉我：“那几个男的是拉皮条客的，那里是合法的妓院。喏，你看，门前有挂灯笼的那些屋子都是。”大红灯笼高高挂，好隐喻的青楼生意啊！

班长又说，以前会馆坐落在他处，后来搬迁至芽笼（Geylang）八巷，有个女同学因为会馆搬来红灯区，便不敢再来上课，她怕人家误会她以卖身为业，向她开价。

我哈哈大笑。想起青涩岁月，到狮城实习，因为芽笼的房租租金比较低，地点又方便，靠近市中心，男系友们便约好在芽笼合租一个单位。芽笼是新加坡一个历史悠久的地区，以多元文化和丰富的夜生活闻名。除了是著名的红灯区，这里还有许多美食、会馆和传统店铺，游客众多。

后来我们相约见面，男系友们提起其中一名身材高挑、长相斯文的Z君，第一次上班提着公事包路过芽笼的红灯区，即被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、在路旁招客的性工作者拍了下屁股喊“帅哥！”男系友们边追述，边笑个前仰后伏。根据我那班男系友，那些性工作者其实人也没怎么样。因为常常路过碰到面，日子久了他们便成为朋友，偶尔闲谈起来，获知每条巷子聚集的性工作者都来自不同地区，比方这条巷子是白人性工作者，那条巷子是东南亚性工作者……

我和女系友们不敢住芽笼区，但在好奇心驱使下，有一天便相约好一同到芽笼探索去，一来可以品尝传说中十分美味的田鸡粥，二则可以顺便看看合法红灯区是怎么一个景象。一名女系友的男朋友当起我们的保镖，出发前，他提醒大家记得穿得保守些，不要穿小背心，不要穿迷你裙，免得被麻辣佬问价，自讨没趣。

傍晚来到红灯区，印象中灯火通明，非常热闹。一家家餐厅坐满顾客，沙煲里热气蒸腾，香气扑鼻。巷子里果然站满许多浓妆艳影、身材火爆、穿着曝露的女子，搔首弄姿。同时也有不少中年和老年男子，穿着短裤，嘴边叼一根烟，色眼眯眯，不只眼睛锁住那些性工作者，连我们几个穿牛仔长裤、朴素t-shirt的女大学生也上下打量，大概青春年少、花容正茂吧！我们被扫来的目光看得心中凸起了疙瘩，也就没兴趣探索什么红灯区各条巷子了。快步步离巷子，找到大名鼎鼎的田鸡粥餐室，享用完晚餐，便匆匆离去。眨眼多年过去，你再问我田鸡粥什么味道，我是半点记忆也没有。只听说为了避免影响市容和居民的正常生活，性工作者其实是不允许在街边拉客的，警方也经常有突击行动，打击非法站街拉客者。

说到底，对从事性行业的女子并无歧视。有需求，便有市场。比起让色心大起的男性为非作歹、犯罪强奸妇女，在他们有生理需求时，能上合法的红灯区寻求服务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新加坡的法律规定，青楼要有合法的营业执照，青楼女子也必须持有工作准证，同时定期检查身体。

话说回来，人到中年，我到芽笼，不再为探索红灯区，纯粹是到巷子里的会馆上兴趣班。由于住处偏离市区，每一次上课，我都得提前两小时出发，才不会因错过一趟巴士或地铁而晚到。

虽然上课的时间在光天化日之下，没什么黑暗一隅，让人想入非非，但保守起见，每逢上课，我都穿长裙或长裤，再背一个长长画筒，一看就是一名普通女子，绝对不会招来异样眼光，或被问价，叫自己恨个牙痒痒。上兴趣班的时光十分美好，同学们亲切友善，老师画功深厚，教课非常有耐心。我总是一堂课上完，又期待下一堂。在芽笼八巷，我们谈的是书画艺术，千万别想歪！

连接：叶家乌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