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母親與大狗熊





那是一只好大好大的玩具狗熊,它的身上长有浅褐色与米黄色的毛,脖子挂着一个响铃,抱起它时就‘铃铃铃’地响个不停。我虽然不记得它怎么伴我度过童年,但我不可能忘掉它的名字——康康。我的昵称是欢欢,家人说,康康和欢欢是中国当年给日本送的外交礼物。我觉得熊猫好可爱,所以不介意自己和大狗熊都有着熊猫的名字。每当翻开照相本,相片中那胖嘟嘟、紮着两边马尾的小女孩,不管是骑着脚车还是荡着秋千,怀中老抱着大狗熊。那时候它大概是寸步也离不开那小女孩吧!

大狗熊是母亲给我的礼物。母亲喜欢重复她的话题:

欢欢呀,你记得没有?妳的大狗熊是我从新加坡买回来的。那时候新加坡的东西很便宜哦!我买了很多很多东西,拿到手都不够拿了,妳的大狗熊是我用嘴巴衔回来的!

这话我听了十次不等。每每提及,母亲总会嘴角牵笑,对当年的‘战胜品’犹感光荣:“我连过关卡时,都是用嘴巴衔着的哩……

最近一次母亲又提起大狗熊,父亲抢先打断她的话题:“大狗熊是从新加坡衔回来的,还衔着过关卡……”父亲的语气,与母亲似摸似样,我听了噗嗤地笑了出来。谁知道母亲灵机一动:“我都不是要讲这个,我是要问阿欢要我不要我把大狗熊带上来!”(大狗熊目前在我的家乡,带上来意指带来雪州,我目前生活的地方。)父亲顿时语塞。

物转星移,母亲年华老去,我都快而立之年了,大狗熊自然不再伴我身侧。为免尘埃污黑了它的身躯,多年前大狗熊已被装在塑胶袋里,置放于家乡睡房的橱柜上。我冷落了它吗,抑或冷落了母亲?

每当回到家乡,总见到母亲对着电视荧幕发愣;萦绕的是古老的歌曲,哀怨而忧愁。那样的氛围与场景让我不寒而栗,仿佛寂寞吞噬了母亲的灵魂。父亲喜欢阅读爱好田园,母亲的兴趣相对下非常局限,所以常常郁郁不欢吧。大狗熊呢?它是否啜泣于孤独的角落?我不清楚。

我的价值观与母亲迥异,她的思绪我无法理解。我对母亲有着相当的任性,为此常感到歉意。我想给母亲写些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。或许我对母亲的爱,是隐性的吧?难以言喻。我只是想说,妈妈,妳知道吗?如果有一天,我有个女孩,我一定会把大狗熊抱给她说,孩子啊,这狗熊是我妈妈衔着过关卡给我带回来的,我把它送给妳哦!(不过我只会说一次!嘻嘻。)


《星洲日报·星云版》2010-05-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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