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起眼的草药

有人说，童年的记忆是刻在骨头上的，这乍听有些夸张，仔细思索却不无道理。多年后回头一看，我想我们家真好，土地肥沃、草木繁盛，许多中草药都在这里天生天长。

比如我在花坛里，发现长着漏斗形小白花、约莫十五厘米高的草本植物在风中颤抖时，就会把它折枝，做成押花书签。给母亲碰见的话，她一定揪心地喊：“嗳，这是白花蛇舌草，你拔掉它做什么！”于是，母亲集合了一园地的白花蛇舌草，除去杂质，洗净切段，煮滚加冰糖。我试探性地抿了一口，那滋味甘苦微甜。我又喝了一口，仿佛有一股清泉涌入喉咙。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草本植物味道可口，有药用价值，能清热解毒，活血利尿。

长着漏斗形小白花、约莫十五厘米高的白花蛇舌草。

这样的认知，让我涌现一股想好好认识草药的欲望。每逢母亲拿着小铲子和小剪刀到园里挖草根割野叶，我一定跟上去结识草药。

在我们家的土地上，软骨草长得最普遍。软骨草也称草胡椒，它不只具有降热的功效，割伤或瘀血时，只稍把软骨草捣烂，敷在伤处就能止血消肿。它从花盆里探出头来，也在阴凉的墙角伸懒腰。每逢春节，母亲就会采集软骨草，煲凉茶给我们喝。春节是个暴饮暴食的时节，一年里，双亲订下的许多禁戒，一律在春节暂时退下。年饼和零嘴吃多了，喉咙难免发炎，也引发了鼻水。庆幸的是，我不必像其他同学那样，擤着鼻涕、沙哑着嗓门吃西药，光着屁股让西医扎针，而是跟这些软质透明状草木一同过年。

它从花盆里探出头来，也在阴凉的墙角伸懒腰。

最初让我见到神奇力量的草药，还属苦草。父亲感冒发热、喉咙肿痛或口腔溃烂，就会两根指头捏住苦草，轻轻把整株苦草连根拔起，清洗了，在热水中泡一泡，放凉后，一骨碌灌下。情况再严重，他接连喝上两、三回，就康复了。我惊叹不已。有一次，体温上升，就快发病了，我也学着父亲采苦草。泡过苦草的淡绿色饮料一入口，那辛和苦的滋味难以尽述。我勉强喝完，抓来一把黄糖塞入口中。黄糖溶解后，苦味依然在味蕾上盘旋不去。后来我才知道，苦草的学名叫穿心莲，用“穿心”二字来形容苦草之苦，简直神来之笔。穿心莲水煎具有解热消炎的作用；浸酒服可治跌打损伤。我练跆拳道的那些年，不乏扭伤背脊、隐隐作痛的时刻。母亲用穿心莲浸的酒，我一连服了几周，也都康复了。

苦草的学名叫穿心莲。

 

我家生长的草药当中，我最爱的还属麦冬。麦冬又名沿阶草，成丛生长，是园林绿化的常用植物。麦冬叶因为有书香的气质，被冠上“书带草”的雅号。我喜欢它纤细修长、文雅秀气的叶子和淡紫色的花朵。它不仅滋润了我的灵魂之窗，还滋养着我的肺。每当发现我们口眼干燥、心烦不安或有口气时，母亲就把麦冬挖起来，取下它膨大的块根清洗干净，让我们用水煎服。麦冬饮料味甘、微苦，养阴生津，清心润肺。去了块根的麦冬，有超强的重生能力，很快地，它又长得蓬勃勃了。

麦冬叶因为有书香的气质，被冠上“书带草”的雅号。我喜欢它纤细修长、文雅秀气的叶子。

我家的草药，这一下子是说不完的。这些草药的功效，早在《本草纲目》记载明白。它们奉献力量，让我们有病治疗、无病保健。天生天长的草药多美妙啊！

2015-07-08 《星洲日报》星云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