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人

在一个时空里呆久了，慢慢就会发现周围有一些美人。她们有的性格开朗，笑容可掬，让人情不自禁喜欢跟她们交谈；有的气质很好，琴棋书画样样行，就像古典书画走出来的美人；有的内心善良，乐于助人，凡事不斤斤计较；也有的装束时尚，擅于打扮，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人。但是说起第一眼就让我惊艳的美人委实不多，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位：一位是中学同学，另一位是研究所同学。

预备班那年，开学第一天，有个隔壁班的女孩儿抬着一张椅子，从课室右边的后门走了进来，加入我们。我抬起头来，正好瞥见电影中“回眸一笑百媚生”的一幕，整个人呆住了！

只见她清汤挂面，鹅蛋脸上大眼睛乌黑明亮，清纯可人。她身材匀称，五官工整，尽管脸上有一些痣，但不妨碍整体美。我们同班了好些年，一直到高中才初次交谈。因为投契，很快成了密友，无所不谈，直到毕业后许多年，至今仍保持联系。

擅长数理的她，高中经常教我解答数学题。我几乎看不到她的缺陷。唯独觉得她的名字或可唯美些，然则再也没有比她名字更写实的了，来缘，来缘，——她的缘分可真不少，爱慕她的男孩儿随街掷颗石子都极可能投中。最后赢得美人归的是一个会唱歌、爱摄影的理工男，当她的护花使者胜任有余。小两口日子美好、生活幸福。

另一个对我起着神奇吸引力的美人，是念研究所时在研讨会上邂逅的。当时她当司仪，浅浅的妆容，时尚的打扮，水嫩的皮肤吹弹可破，华语、英语都说得流利。“咦，那是谁呀？”我大感好奇。中文系不缺美人，唯独如此气质的比较少见。后来才知道她念双主修，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，诗蕊。认识她后，我说她长得真像鲁豫，一个我喜欢的主持人。她撇一撇嘴道，鲁豫头太大，身体太小。

 

话说这位美人不只能说也能写，不但能写还能画。她家里的阶梯、墙壁等，无处不给她填上美丽的颜色。她的爱情故事也像一首诗，——嫁给一个辗转之后又重逢的中学恋人。女人爱美是天性，但真说下工夫保养，并非每一个女人都有这番能耐。她对保养有着天生的痴狂，用心经营的部落格成了她在美容界闪耀的起点。如今她有了专栏，上了专访，还开了自己的补习中心呢。

说到美人，少不了提起我家大姐。她轮廓鲜明，天生丽质，自小洗脸用清水，日常不涂护肤品，不擦防晒油，不戴首饰不抹胭脂。问起她美容秘诀，就一句多吃蔬果多喝水。

大姐嫁给姐夫后，每逢佳节都到姐夫的店里帮忙。姐夫经营服装业，每每有顾客来，不乏指着大姐身上衣服说“我就要这件”的情况。大姐的身材像衣架子，无意中当起了生招牌。

美人啊美人，美人迟暮是世间最苍凉的事。有一天，大姐忽然感慨道：“人呀，再美也会老，老了就别提什么‘美’了。”话虽如此，年近五十的她，外表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年轻。平日她服饰大方，气质得体，说话不像许多同龄欧巴桑那样，手脚乱拍，口沫横飞。大姐把心力放在儿女身上，母爱的洋溢又给美貌增添了几分亲和力。

大姐有个同学，当年同她一样是校花，婚后生了一子一女，男的俊，女的俏，先生家境极好，人人艳羡她生活美满。不料数年后，爆出她患上厌食症的消息。原来，人到中年，她经常怀疑自己的美貌，又担心身材走了样。诚惶诚恐之余，越吃越少，最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。

躺在棺木里的她，形同枯槁，令人战栗，教人如何不感伤？

2016-02-27《中国报》诸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