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一支舞

母亲年轻的时候前凸后翘，21寸水蛇腰，穿起迷你裙，换上高跟鞋，迷死全村男子。要命的是，她还会跳舞！有几次，随着rock and roll音乐，她六十几岁的身躯跳起Twist舞来，轻松自然。我抓起相机录影，发去WhatsApp给妹妹看。

“妈妈真可爱！”她说，随即送来一张笑起来眯着眼的脸。

母亲不只会跳Twist舞，也会跳恰恰舞和A-Go-go舞，我艳羡得紧。对于节奏韵律，自己天生迟钝。小学时，舞蹈老师带着苛刻的挑剔神色，到每班巡一回，各挑出两名同学当班代表。大概有张叫人喜欢的脸罢，我和一个叫佩云的女同学合乎录取条件，在同学们的注视下，嘴角隐藏着一丝微笑，昂首挺胸，像两只高傲的孔雀，跟着老师飘然走了。仿佛还瞥见一些女同学，眼睛冒出妒忌的火。

在五楼的大厅内，老师开始教我们练一些基本舞姿。我的手脚配合不来，该举时垂下，该垂下时抬高，音乐停了我还在摇摆。排舞约莫十五分钟，老师对我大失所望。经过初试这一关，她的性子已经耗尽，无奈把我遣送回班。唉，那真真叫人尴尬呢，我因福得祸，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大厅，粉碎了信心。那心酸了好半天的情景呀，至今难以忘却。

可我依然喜欢看舞蹈表演。跳莎莎舞和华尔兹的男女相互依偎着，扭动的腰肢，柔和的弯曲，快速的平移……性感火辣，优雅曼妙，让我对肢体的美感充满了幻想。见了人们跳拉丁舞，我也容易眼馋。舞者都是艺术家！

夜深，我独个儿窝在睡房，看电影《Shall We Dance》，眼里闪烁着润湿的光辉。影片《如果·爱》的导演陈可辛在受访时说，请不要把《如果·爱》当成歌舞片，它是一部爱情片。我却对歌舞的戏份深深着迷，——那舞台、那动作、那音乐、那灯光、那服饰，不都独具匠心吗？歌舞与情节二合为一，电影让人反复收看。

在现实生活中，我和舞蹈却始终远远的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那些年，在大学的派对和宴会上，跳舞环节我只是个观察者。我多么渴望跟其他同学一样，肢体解放，心灵飞扬，但几度欲尝试，我不是险些绊倒倾慕者，就是踩上自己的男伴，丑态百出，叫人沮丧。

踏足社会以后，我才勉强借助燃烧脂肪的Body combat（战斗有氧课程），挽回了一点点的跳舞上的尊严，一雪从前的耻辱。战斗有氧课程受武术灵感启发，参考了空手道，跆拳道，太极拳等不同门派的动作，在强劲的音乐节奏下，一路拳打脚踢。上同个健身院的女性朋友都说我“变态”，要命体力不支的运动，我怎么偏爱。

据说，有人把Body combat称作“男人的舞蹈”。唉，我不温柔，我很帅气。


2016-03-28《中国报》诸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