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天和招财命

发上要么系着蝴蝶结,要么扎个可爱毛毛绳……



我喜欢雨天。大学时期课余参加编辑室办刊物,就写过一篇雨天坐在老家石椅上、听细雨滴答滴答滴落竹叶,千万水珠在歌唱的散文。

小时候,雨天特别好玩。尤其午后骤雨,天空老实不客气把雨水哗啦啦倾下,大水一下就涨到我们家后门口。水上浮满枯枝落叶、断头蟑螂和蟑螂残肢,哥不嫌脏。他把我放置在水盆里,涉水推着水盆走。水盆载着我,我坐在小舟上,悠晃晃在水深不及一尺的湖泊中飘游,眼睛眯眯,嘴巴哼哼:蓝蓝的天空银河里,有只小白船……如果哥问我:“好玩吗?我们停下咯?”我一定连连摇着胖圆小手说:“不要停,不要停。”哥也就只是放慢脚步,不停下来。那副温馨欢乐的童年图景,过了许多年还浮现脑海。

长大一些以后,下雨天我跟着哥和姐拎着大桶、小桶往院子去,盛装沿着屋檐倾下的水。曝晒了半天,蒸发的泥土气息和草木芬芳漂浮在空气中。水撞击着空桶,一下就满了。我们把水引去池塘蓄,剩下的用来洗地、刷地。池塘里的鱼儿感受到清新空气,欢欢喜喜游来游去,很畅快的样子。而我们美其名洗地刷地,真正的目的是名正言顺玩水。水打湿身子着了凉,挂着两行鼻涕,只要母亲没发现,不开口喊我们去洗澡,我捏个鼻孔擤出来,手背一抹,雨水下一冲,又继续玩。若被姐看见,她会拧我一把,骂一声脏鬼,否则我就好像没事儿般。小孩子身强体壮,微微抖索,流些清涕,玩够了擦干身子,也不曾发烧感冒什么的。

眨眼经年,童年的岁月,离我们很远、很远了。婚后姐姐们组织自己的小家庭,各有各忙;我和哥哥、妹妹也到异乡生活,平时抽空返乡,彼此的行程未必配合得上,惟有逢年过节,合家才团聚在一起。无独有偶,每当我回老家,总碰上雨天。雨天滴答答,雨下个整天,把人留在屋内,引发缅怀情思。思绪沉淀在孩提时的美好时光,不由得怅怅然。若理性和感性扯个平手,我就静坐在窗前欣赏朦胧雨景,让自己的背影,渐渐融入印象画之美。

“欢呀欢,”猛然,母亲叫起来:“你看,你一回来就下雨,你真是带水啊!”然后不下千遍地说起她怀上我那年,家境开始好转。我出生后,举家住进半独立洋房,出入开进口车,家里安大电视。我自小吃香喝辣,不是喝26名牌奶粉,就是现磨糙米粉;不是吃虾仁,就是上好鱼儿,丰衣足食。我穿的衣裙布料舒适、样式新颖;我的发上要么系着蝴蝶结,要么扎个可爱毛毛绳。儿时的我,三岁就长十八公斤!爸妈宠爱、姐姐哥哥疼,邻居大婶一见到我,就掐住我的肉脸狠狠亲一口,给我一把糖果赞道:“Jin jia sui(很美啊)!Ka pui ka sui(愈肥愈美)!”

母亲说得高兴,这些故事我多听也就不嫌腻。只是母亲坚信我“回来就带水”和“水为财”,这样的迷思让我不置可否。父亲却附和母亲道:“你妈妈说的没错呀!天气从月头热到现在,我种的菜都快死光了,你一回来就反常,连连下雨。”

雨天诗情画意,他们硬要把雨跟财挂钩在一起,雨就显得俗气起来。我拿他们没法儿,倒想起一件有趣的事:那年我和伴侣结为连理,据那些出席我们婚礼的人,——伴侣的阿姨、舅舅、表哥、表姐们说,我们的大喜日子真旺啊,他们回去买万字票,一个个大奖、小奖全中了。就连我不曾买字的妹妹也告诉我说:“我第一次买toto就tiok到两个字哩!”

雨啊雨,水啊水,财啊财,倘若当真有“命中带雨,雨为水,水招财”这么一桩美事,我和伴侣岂不可以逍遥人间了!


2017-07-27《中国报》诸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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