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者曼菲




罗曼菲(1955-2006),一袭舞衣,甩着清爽短发,在黑色背景衬托下,无休无止地旋转,转成一首饱含生命的诗,转成一个强而有力的符号,在影片结束后,犹回旋于观众脑海中。
云门舞集创办人、知名编舞家林怀民称,“她就是天生的舞者”,为她编独舞《挽歌》时,“叫她做什么,她都努力把它做出来,不只知道每一个动作,而且知道动作后面的意念,掌握得很好。”陈怀恩执导的纪录片《曼菲》就以此独舞为影片拉开序幕。
接着镜头转向清风、芦苇、阳光、涟漪等景色,以及后背、汗珠等舞者的局部特写,让观众躁动在浮华世界的心沉静下来,轻悄悄地跟着曼菲两个姐姐走向宜兰,走向火车站,走向三姐妹曾经在此度过的童年,听她们娓娓道来。
曼菲是她们的小妹。小时候,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,五岁开始跳舞……

与学生打成一片

这是一部有关思念,有关生命,有关道别,以诗的元素组成的纪录片,作为2018年第六届新加坡华语电影节开幕影片,首度在狮城上映。
影片中,花蝴蝶,翩翩飞;飞向窗外,飘向远方。那是曼菲的灵魂吗?
大学期间,曼菲早就坚定了日后要从事舞蹈艺术的志向。外文系开拓了她的视野,激发她往后的创作。她曾于美国舞蹈团习舞,也考获纽约大学舞蹈硕士学位,并在国立艺术学院(今台北艺术大学)舞蹈系执教。1994年,她与云门第一代舞者吴素君、郑淑姬和叶台竹共同创立了台北越界舞团。第二次去美国读博士课程后,她越来越成熟,舞越跳越好。
曼菲对舞蹈怀着满腔热情,栽培下一代舞者,也非常热心。她创作了许多大型表演,让年轻的舞蹈员能继续跳舞。身为“云门2”艺术总监,她坚持云门2是年轻的,该由年轻的舞者编舞。云门2所编的《TANTALUS》现代前卫,令人耳目一新,曼菲的坚持不无道理。
教学上,曼菲也有自己的一套。学员第一堂课起不了床,她致电叫他别紧张,冲杯咖啡,喝完了再来学校。学员动作做不好,吐一句粗口,她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,也重复了一句,然后走开。学员办摄影展筹款,她把钱塞给学员,说自己要买下哪几帧……
她温柔坚毅,热情率直。导演结合了学员对她的感念与追恩,交错她昔日演出的录影、舞团的排练、至亲好友的追忆等,拼凑出曼菲舞蹈生命真实而饱满的面貌。
多少人终其一生,不知道自己追寻些什么;有的人坚持理想,道路却独孤漫长。曼菲有一群志同道合、为舞蹈奋斗的朋友,令人艳羡。

坚韧不拔

曼菲说过:“其实跳舞很简单,只要跳得开心就好了。”跳舞的曼菲是快乐的,快乐的曼菲亦把美好的感觉,带给朋友们。
她和李安导演夫妇感情甚笃。林惠嘉提起她,不由得想起结婚那年,李安的室友开着休闲车,在高速公路上,曼菲冒着生命危险冲下去,摘了一大把野花给他们。影片播放至此,曼菲活泼兮兮的形象,仿佛从屏幕上蹦了出来!只见到她手捧鲜花,眼瞳闪呀闪的——啊,生命再动人,不终有尽头么?
一个乐观的人,获悉自己患上肺癌第三期,那生死直接带来的冲击时,曼菲如何面对? 
她按照医生的指示做所有的事情,努力地运动,做呼吸训练等。恢复到比较好的时候,她就说要编比较完整的故事,诚恳的舞《医院里的春天》由此诞生。
后来身体的痛,已经支配了她;她不曾给苦涩的日子折磨倒地,而是抹干眼泪,继续排练。其舞伴追忆,在做化疗之前,跳《喜宴过后》,曼菲的关节和身体各处都痛,但那是一个婚礼场面,他可以感觉到曼菲身体的疼痛,同时也感觉到她精神层面对美、对舞蹈的追求。在两种非常极端的状态下,跳双人舞的后半段——推、托、抛、接、旋转等高难度动作,其舞伴“可以感觉到她所有关节,每一个角落都是巨大的疼痛”!舞情至此,曼菲的生命,比死亡更强。
坐着救护车,她去看一场自己编的舞;她插着管子,坐在轮椅上,精神看上去很好,瘦弱的身影,却让朋友黯然落泪。窸窸窣窣,现场的观众,也一片泪海了。
51岁,曼菲走了,然而她旋转的身影,美丽坚毅的印记,依然舞在人们的心底。她的家人及朋友成立了“罗曼菲舞蹈奖助金”,让曼菲的精神,永生不息!


Popular News 116th Issue July-August 2018 17-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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