唉先生与啧小姐



绿意盎然的西部校园,把唉声、啧声给锄走!



辑文稿她啧一声;校对课本又啧一声;出作业习题再啧一声。晨早同事们精神好,听见啧声连连,也不觉如何。到了午时,饱食一顿,打过呵欠,揉一阵眼,使劲撑着,——办公室里几支灯管眼睛忧郁,无法把办公室照个明亮;空调老出问题,把皮肤蒸出汗酸味;卫生间水供经常中断,强迫职员们咀嚼呛鼻的尿臊味儿。当啧声刺入耳膜,仿佛一种传染性疫症,跟着啧、啧犹不足释怀,非要把冷气机拆下,用力踩成铁片;再把文稿都给撕碎,才让人舒服。


该办公室基础设施有多糟、管理层置诸多问题不处理有多荒谬,姑且不谈,说回啧小姐吧!身为一名小职员,如何应对呢?新马不似法国,抗议、罢工像家常便饭,效果往往尽如人意。在这里嘛,要是有办法,赶紧另谋他职!要不然,惟有吞声忍气了。为了房租、车贷、伙食、家用……熬下去吧,忍耐六、七个月,仿佛已过几十年,把青春活力给耗尽,只剩泄气的臭皮囊,瘫在办公室桌上。下班后,走廊上传来的是死人走路的声音。啧小姐啧得厉害,情有可原。


多年后,全职上班又遇上趣事。话说此办公室冷气机嘴巴一张一合,呼呼冒出冷气,为热带儿女们尽心服务。有人打喷嚏,有人把身子偎在暖厚的寒衣里边,也有人用长棍把冷气机向着自己的细长门缝给闭上。一家办公室,空调冷到底不错。多穿件衣服,双手钻出来,可以畅畅快快伸个懒腰。热过头了,难不成学杜德伟高歌外套脱掉,上衣脱掉,通通脱掉?


奇怪的是,依然有名同事,频频发出叹词,三不五时,“唉嗨”一声,尾音拖得长长的。其他同事受不了,有人私下投诉,有人当着他的面表示,我们要远离听“嗨”的日子;也有人斥责,别影响我们情绪好不好?这是我的爱好,他答。你在家也天天唉吗?是呀。你老婆承受得了?受不了,也得受。他仿佛决心跟同事过不去。这样听来,你或以为唉先生是个野蛮霸道、令人厌恶的家伙。事实上,他顶幽默。办公室要是少了他的冷笑话,气氛必然枯燥许多。不仅如此,他买来小零食与同事们分享;周围人稍有不适,也敏感地觉察,献上关怀。


那么唉先生怎么经常唉声叹气呢?当真只是一个戒不掉的习惯?


不由得想起友人所言:上班等下班、周一等周末。或新马诗人郭诗玲的诗句:不想再累跪在地铁,仿佛为钱低头,仿佛俗不可耐,仿佛典当自我,仿佛对灵魂受蚀这件事,袖手旁观……也许城市人生活苦闷,打工族上班朝九晚五,自由受到束缚,即使前一夜失眠,或清晨大雨如注,翘班也是祈求不到的奢侈。


话说回来,狮城是高压社会吗?留韩朋友到此生活,认为这里的步伐比首尔慢许多!香港来的驻校作家韩老师也曾表示,她常遇上路人边走边哼歌,不似港人精神紧绷,走路低头快步。


想起来,喜欢郊林野外的我,理想中的房屋是小木屋也无妨,但求门前有片青草地,若非伴侣,多半不会在城生活。然而也因伴侣,我能够隐于市,——居住在绿意盎然的西部校园,虽然上下班路途遥遥,每当劳碌了一天,从巴士上跳下来,迎接我的是茂盛的雨树和满树的鸡蛋花,虽不足以洗涤疲惫,至少把唉声、啧声给锄走!



2018-08-09《中国报》叶家乌贼 叶欢玲,外号乌贼,爱书墨,不善言辞,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快乐似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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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家乌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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