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处盯住我们的眼睛

 

 

越过斑马线，伴侣指着前方说：“你看，那是什么？”“哇，又安装新的闭路电视了！”我说。斑马线的尽头，监视器的眼睛一只只，向着四面八方瞧。行人往来，觉察不觉察，身影全收入监视器的瞳孔里。一座校园，闭路电视之多，数之不尽。停车场内、讲堂外，图书馆里、人行道上……就连绕着校园行驶的巴士，里外也安装着好几架监视器。

“很好哦，很多CCTV！我们这里不安全。”在甲洞生活的朋友听我提起这里的闭路电视无所不在，如此回应。记得当年在甲洞上班，傍晚回返公寓，就有高大、皮肤油亮的非洲人紧随着出言调戏，赶回居住单位，那些没有闭路电视的电梯口以及走道，便成了噩梦中的罪案现场……

闭路电视的监控，让我们出入安全。若发生事故，前因后果亦可查清。受害者不会因缺乏证据，眼睁睁看着肇事者或歹徒逍遥法外；闯祸方也将受到法律制裁，无可抵赖。监视器的眼睛盯住瞧，意图犯罪者起了戒心，也可抑制犯罪率飙高。

不只是校园，生活在狮城，路面、商场等都有闭路电视设备。游公园、搭公车、逛超市……四处都有监视之眼。相对没有闭路电视的环境，这里让我们安心。但换个角度，无所不在的监视器是否侵害了隐私？我们的生活，时时被监控也无所谓？

谈到隐私，事实上，这年头，我们早已在网络平台上曝露隐私。有者或说：我不曾在Youtube、Tiktok上传Vlog，游览面书和IG也只当个潜水者，从来没更新动态，怎么会暴露隐私？

纪录片《检视资本主义：智能陷阱》为我们作出血淋淋的揭示。纪录片中，不少曾在各主要网络平台担任高职者，向我们揭穿网络的真相。“人们很容易忽略一个事实，这些工具为世界创造了一些美好的东西，带来了有意义 、系统的变革，但是我们对它的恶劣影响过度看轻了！”曾任面书盈利总监、Pinterest总经理等要职的贝利如此表示。电脑科学家杰伦则透露，个性化的定义会监视我们，计算做什么，才能带来商业利益。面书、Youtube的推送和更新是按我们最常收看、互动等行为来进行操作，朋友和我们看到的动态更新不一样，我本知道，意外的是，就连谷歌搜查，也存在个性化设定。谷歌硬盘、谷歌邮箱聊天、脸书网页和脸书“赞”按钮的发明者之一在纪录片中打个比方，住在不同地区的人在谷歌输入“气候变化是……”搜查的结果也并非气候变化的真相，而是基于计算机的计算，按照我们在哪里进行搜查，以及对我们个人兴趣的了解来显示。

因此，网络平台不只刺激人们消费的欲望，也让政客有机会操弄选民、极端思想者能散播仇恨情绪、聚结恐怖分子等……人工智能怎么通过网络各平台操控我们？纪录片中，把人工智能塑造（比拟）成几个活生生的人，24小时不眠不休，365天都在收集我们在手机输入的每一个关键字、游览过的网页、关注的人、按赞次数等，我们的举动和思想行为，全逃不过他们犀利的目光、超强的记忆力。试图戒掉社交媒体？想片刻不查电邮？No！人工智能就像最了解我们的敌人，我们毫无反击之力。就连网络精英也在纪录片中坦诚，白天他们设计如何去构造猎取猎物，下班后自己竟无法放下手机、摆脱诱惑而沦为猎物……

回到四处是闭路电视的生活空间，我们或享有安全保障就好，勿须挂虑隐私问题。电脑、手机里人工智能的监视及操控，才真正可怕。我们身陷其中，就像《楚门的世界》里，主角楚门从小就生活在巨大的摄影棚里。他身边所有人都是演员，只有他不知晓。要不是大学时期心仪对象临别时曾告诉他自己的真名、他周围的人和一切发生的事都只是演戏；要不是出海时遇上暴风雨失踪的“父亲”不按剧情安排设法与他重逢，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对一切生疑，并在试图从海上逃离虚假小城之时，帆船撞到巨大摄影棚的墙，发现就连眼前的“天空”，竟也是布景！

楚门跨过“天空”佈景的出口，进入了真实的世界，而我们，依然活在人工智能的掌心里、瞳孔中。

 

连结：叶家乌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