抢不过别人

从小镇回新，一路下雨，越过长堤，抵达巴士站，我们在小贩中心草草解决晚餐后，打算搭德士回宿舍：我赶两份到期的稿，伴侣备两堂隔天的课。

在我们前方，有四名男女，同是马来西亚口音。他们刚把好不容易等到的德士，让给另一对妇人与小孩，之后便因德士久久不来，商讨后，往巴士站步去。

那接着就轮到我们啦！一辆又一辆的德士，飞驰而过，全都亮着红灯，写着“Hired”或“Busy”。手机屏幕上，附近也没有供预定的GrabCar。唉，拥车证（Certificate of Entitlement – COE）价格不断高涨，新加坡越来越多想拥车一族，因买不起、或不乐意以高昂价格购车，便选搭德士和GrabCar。供不应求，在高峰时刻，尤其出入较不便的雨天，便延长了候车时间。

尽管候车亭设有遮顶，雨点还是斜打进来。不远的前方，有个巴士站，为了避免路上德士开来，却被巴士遮挡视线而错过，我打起伞，走向更靠近路边的位置。蚊子嗡嗡，叮咬了我的小腿；雨点淅沥沥，拍打在我脸颊。好不容易招来一辆亮着青灯的德士，一名马来妇女赶向我俩前方、更靠近迎来德士的路段，猛力挥手，德士竟停在她面前，让她乘上德士，绝尘而去。

“怎么可以这样？”我愤愤不平。伴侣道：“要抢的呀！你看人家Aunty多厉害抢。如果去竞争激烈的X国生活，不抢，能轮到你吗？”“我才不去！”我知道在一些国度，资源有限，需求却庞大，人们身不由己，但还是如此回答，以表达自己当下的不满。伴侣不识相，又说：“你看，我们国家的，都抢不过人家（意指刚刚那几名男女）。” “不是抢不过，是礼让。”我把涌现的话，硬吞回去，只因心知肚明，自己错过久候而来的德士，绝非出于礼让。

不禁想起有一次，和X国的某男同游，两人一上地铁，高头大马的他，几乎是推着把旁人挤开，赶向空着的两个位置。当他一屁股坐下，得意兮兮把另一个霸占住的位子让给我坐时，我的第一感受，既非感激，也非感动，而是对他的好感，打了个大折扣。后来听多了关于他们国家竞争之激烈，才渐渐能理解毕业自全国前三名名校的他，有此行为，似合情合理。

然而我本非爱挣、爱夺之人。曾经书写过中学时期，座位被女同学抢走，在学生人数是奇数的班上，便有了独坐一年的经历，以及许多年后，由此延伸的一场恶梦。也许也是这一个性、缘由吧，在竞争激烈的大城市生活多年，我始终难以产生归属感。

又一辆亮着红灯的德士，迎面而来。我明知他载着搭客，还是举起手来招呀招，心想如果司机在前方把乘客放下，见到我老早就招手，会开向我，而非载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也说不定。皇天不负有心人，终于，我如愿以偿。德士上播的歌，真是好听；夜色，也美丽起来……


连结：叶家乌贼